《海鷗來過的房間》(Kissing The Ground You Walked On):【一次藝術創作與表演的思考】

電影故事背景和設定很簡單,是地產經紀周迅生(黃栢豪 飾)把其中一間房租予劇場演員何一唱(林上 飾),兩人都處於生活的樽頸,前者其實曾經是作家,更憑首本小說得獎,卻無以為繼,輾轉下成為地產經紀,後者似乎雄心壯志發揮表演藝術,更會網上直播教授演戲方式,然而他自己被正在參演劇作的導演褫奪主角一職,最後只能成為表演中一個沒有對白的角色(其實重要,稍後再略談)。導演孔慶輝透過兩人身處同一屋簷下的狀態不止是回應尋求創作或表演藝術的突破與不安,把二人的距離和隔閡、凝視與被凝視;從中反映一個人如何面對自我的慾望與內心真正的想法。

從事藝術創作或表演的人可能很想透過不同作品表達內心想法,可是當我們不能真正正視自己想法時,究竟當中的創作存有多少「真實」的成份?周迅生自從一書成名後,便無法再次執筆,因為他曾經對多年後再找上他的編輯說:「我連自己的想法也未弄清,如何書寫他人的故事?」,而被下屬評論當年的著作的優缺也憤而擲書落地,他根本找不到執筆靈感,因此當刻無論褒貶都不能聽進耳內。當何一唱走進其日常生活圈,周迅生似乎開始在平日中漸漸發現自己的內在,寫作過程可以是非常孤獨,但要把人物寫得透徹真實,應該都難以離開與人相處,甚至「偷窺」別人的生活,才能把虛構人物變得有血有肉。同樣地,作為演員除了口中能夠讀出各式各樣的對白,也非只是表面模仿他人,而是與自己內心對話的經過,由衷化成他人,人們平日可能都有著很多角色,可以是父親、兄弟、兒子;也可以是上司、顧客、路人等等,但要進入不同角色的心境,其實都必先要了解自己。

全片透過何一唱參演的契訶夫作品《海鷗》的人物與經歷貫穿整個故事脈絡,原著有老舊的莊園,角色在此維生但又想逃離,電影則把場景對照在兩人同住的舊屋,他們同樣在房子裡寫作或沉澱演技,同時也在此埋著不為人知甚至不見得光的愛慾和情感,角色們身居之地似乎都成為不可掙脫的牢籠。周迅生自視的文字修養與水平,以至覺得他人不懂得欣賞至有點曲高和寡,都帶有一點《海鷗》裡康斯坦丁的影子。而何一唱由反串飾演妮娜到最後被導演易角而出演海鷗,縱使沒有對白,但角色的重要不止是原著眾人思想轉變的象徵和符號,同時也折射了現實的他追求理想卻未果的經歷,海鷗的死似是他最後敗走舞台的結局,只能寂靜無聞地離去。

導演亦透過兩人在有限空間的活動,反映他們正身處不能尋求突破的處境,也隱隱然有點伸至台前幕後身處城市的創作空間,甚至是夾在有點不同的制度下以及歷經數年疫情後的社會狀態。在澳門每次能夠拍攝電影和製作舞台劇可能都是一次艱鉅任務。可是《海鷗來過的房間》告訴觀眾,縱使是製作規模小,但內在涵養和製作水平都可以頗高,證明有限空間並不必然是壓制創作想像與迸發,電影以小見大地談到人們怎樣從面對自我延伸到影響別人的藝術創作之路,也許不容易但亦不能停步,最重要的是從生活日常建構並細緻觀察,由此慢慢雕琢出不同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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